強力降脂藥物阿托伐他汀（商品名：立普妥）是美國輝瑞公司的“明星產品”，年銷售額超過100億美元。2011年12月，阿托伐他汀的化合物專利權到期，但為了盡量延長相關產品的保護期限，美國輝瑞公司在早期就阿托伐他汀的中間體、組合物和衍生物晶體等提交了眾多專利申請，進行了嚴密的專利布局。目前，美國輝瑞公司仍擁有20余件阿托伐他汀衍生物晶體的專利，這些晶體中最著名的即為阿托伐他汀鈣I型晶體（立普妥中的活性成分）。但近期最高人民法院的一紙判決，使美國輝瑞公司對阿托伐他汀的專利布局遭受“重創”。
日前，最高人民法院就阿托伐他汀鈣I型晶體專利權無效行政糾紛案作出再審判決，維持了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的判決以及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復審委員會（下稱專利復審委）此前作出的決定，阿托伐他汀鈣I型晶體專利權被宣告全部無效。
降脂藥物引發專利糾紛
據了解，阿托伐他汀是一種新型的人工合成降脂藥。沃尼爾·朗伯公司在1985年成功合成阿托伐他汀，并在后續的臨床試驗中發現其優良的降脂效果。為了進行市場推廣，沃尼爾·朗伯公司與美國輝瑞公司進行合作，并于1996年達成共同銷售阿托伐他汀的協議。2000年，美國輝瑞公司以800億至900億美元的代價收購了沃尼爾·朗伯公司。
阿托伐他汀于1997年由美國輝瑞公司投放市場。上市僅1年多時間，阿托伐他汀就占據了他汀類藥物30%的市場份額，引發了全球醫藥行業的廣泛關注。據研究機構艾美仕市場研究公司統計，阿托伐他汀在2004年的銷售額已達到121億美元，在2008年達到了136億美元，目前累計銷售額約1500億美元，成為有史以來最暢銷的藥品之一，也是美國輝瑞公司名副其實的“搖錢樹”之一。
為了進一步加強專利防御并盡量延長相關產品的保護期限，美國輝瑞公司和沃尼爾·朗伯公司分別作為申請人，繼續對阿托伐他汀進行了一系列更為嚴密的專利布局，特別是在中間體、組合物、衍生物晶體和制備方法等方面提交了眾多專利申請。目前，美國輝瑞公司仍擁有20余件阿托伐他汀衍生物晶體的專利，這些晶體中最著名的即為阿托伐他汀鈣I型晶體（立普妥中的活性成分），該晶體在中國的專利權（專利號：ZL96195564.3）為沃尼爾·朗伯公司所擁有，其申請日為1996年7月8日。
北京嘉林藥業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嘉林藥業）是我國較早生產阿托伐他汀（商品名：阿樂）的制藥企業。2007年，美國輝瑞將嘉林藥業告上法庭，訴其專利侵權。
據了解，嘉林藥業專注于心腦血管藥物與抗腫瘤藥物等領域，其中阿托伐他汀鈣片（商品名：阿樂）是其主打藥物產品，該產品是1999年獲得國家批準的二類新藥。公開資料顯示，阿托伐他汀鈣片目前國內共有3個廠家獲得生產批文，其他兩家分別為浙江新東港藥業股份有限公司和美國輝瑞公司。嘉林藥業近5年來90%以上的銷售額均來自于阿托伐他汀鈣片。
宣告專利權無效
針鋒相對，2007年嘉林藥業提起針對涉案專利權的無效宣告請求。隨后，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主任張楚也向專利復審委遞交了同樣的申請。不同的是，張楚進行的是公益訴訟。
嘉林藥業和張楚認為，涉案專利的說明書中未充分公開本專利權利要求中含1-8摩爾水的I型結晶阿托伐他汀水合物。首先，權利要求保護含1-8摩爾水的I型結晶阿托伐他汀水合物，其中包括8種I型結晶，但說明書沒有驗證這8種I型結晶水合物具有相同的XPRD和13C NMR;其次，無論基于說明書的一般性公開還是基于實施例的公開，本領域技術人員都難以制備得到含1-8摩爾水的I型結晶阿托伐他汀水合物。
對此，沃尼爾·朗伯公司認為，涉案專利說明書公開了該專利含1-8摩爾水的I型結晶阿托伐他汀水合物的結構及其解析數據，公開了其制備方法、制備實施例及其有益效果。而且有反證表明，水合物晶體中的水可以以結晶水的形式存在，也可以不以結晶水的形式存在，有專家證言證明該專利屬于后者，因此，本專利符合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三款的規定。
專利復審委審理后認為，說明書對權利要求1-3中保護的結晶產品的公開未充分到本領域技術人員能夠實現的程度，不符合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三款的規定。在此基礎上，保護包含權利要求1-3所述含1-8摩爾水的I型結晶阿托伐他汀水合物的藥物組合物的權利要求4-9、保護權利要求1-3所述含1-8摩爾水的I型結晶阿托伐他汀水合物的制備方法的權利要求10-24也不符合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三款的規定。專利復審委員會經審理后，以該專利說明書未充分公開所有權利要求的技術方案為由，宣告第96195564.3號發明專利權全部無效。
三次審理上演逆轉
上述決定作出后，沃尼爾·朗伯公司不服，于是向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起訴，請求撤銷該決定。北京一中院審理后維持了專利復審委的決定。沃尼爾·朗伯公司不服，又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北京高院認為，涉案發明要解決的技術問題是要獲得阿托伐他汀的結晶形式，用以克服“無定形阿托伐他汀不適合大規模生產中的過濾和干燥”的技術問題。專利復審委在相關決定中認為“水含量是其產品組成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并以說明書中沒有提供任何定性或定量的數據證明得到的I型結晶確實包含1-8摩爾（優選3摩爾）水為由，得出專利說明書沒有滿足充分公開要求的結論。但是，由于專利復審委并沒有確定本發明要解決的技術問題，也沒有明確哪些參數是“與要解決的技術問題相關的化學物理性能參數”。因此，專利復審委員會在未對涉案發明要解決的技術問題進行整體考慮的情況下，作出涉案專利公開不充分、本專利權利要求3不符合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三款規定的相關認定并不恰當。北京高院終審撤銷了北京一中院的判決。
專利復審委、嘉林藥業、張楚不服上述二審判決，又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最高人民法院審理后認為，水含量的確認對于確認本專利產品而言是必不可少的，與涉案發明要解決的技術問題也密切相關，由于涉案專利說明書并未對此進行清楚和完整的說明，因此不符合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三款的規定。最終，最高人民法院判決撤銷北京高院的判決，維持北京一中院此前的判決。
據了解，涉案專利在歐洲的同族專利于2009年因為公開不充分被撤銷，在日本的同族專利也在2012年被宣告無效。
張楚教授在接受中國知識產權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除了重視對專利等的保護，同樣應當重視對公共知識領域的保護。公共知識領域與藍天、白云、空氣、凈水一樣重要。涉案專利由于公開不充分，理應進入公共知識領域。在對公共知識領域的保護方面，美國有“公共專利基金會”，專門挑戰巨頭們的專利壟斷。但在我國，由于缺乏相應的專門機構，就需要知識產權研究機構等充當知識產權領域的“清道夫”，向那些應當屬于公共領域的專利提起無效宣告請求。（來源：國家知識產權局政府網站）
